虽是说了要拉他下地狱,可自那天后,长陵楚再也没有在君神曜的面前出现过。
君神曜也不找他,没有人上赶着要下地狱。
排练室里,君神晖抱着银宫纯的腰,然后做了一个类似探戈那样把他甩出去的姿势,优雅地说:“去吧,神赐还你自由。”
银宫纯站定,酝酿了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对玛丽亚抱怨道:“能不能叫他别抱我,真的要这么演吗?不就是使者将约伯的儿子送还人间?怎么搞的英雄救美一样?”
玛丽亚斩钉截铁:“一定要这么演,你们可承担了本剧的笑点,是灵魂所在。请务必练习得熟练一些!”
银宫纯哦了一声,重新站位。
玛丽亚:“3!2!1!action!”
等待了一会儿,扮演上帝的君神曜却没有提词,君神晖叫道:“上帝。上帝?”
君神曜仍靠着柱子发呆。当时长陵楚就是这样让他靠在柱子上,然后
“喂!”望月沙突然气冲冲地走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君神曜一脸茫然:“干什么?”
望月沙一把拉过君神曜,说:“跟我走。带你去见他!”
君神曜:“见谁?”
望月沙:“楚少爷啊。你和他冷战了这么久,我都看不下去了,有什么误会,赶紧说清楚啊!”
君神曜:“我没有和他冷战。没有什么误会要说清的。”
望月沙:“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银宫纯插了一句:“我看是你和长陵楚比较奇怪吧。”
望月沙吼道:“我没和你说话呢!你找打吧!”
银宫纯也吼道:“来啊打啊谁怕谁啊!”
玛丽亚也凑了过来:“你俩怎么一见面就要吵!望月沙,你和长陵楚好久不来了,还排不排练了?”
望月沙泄了气:“他不来了。”
君神曜眼皮跳了一下。
玛丽亚斟酌地问:“以后都不来了吗?”
望月沙说:“演出的时候来。他的部分这阵子我替他排。”
君神晖笑着问:“那小个子怎么了?”
望月沙举起拳头:“你说谁是小个子?”
君神晖:“开个玩笑。”
望月沙指着君神曜:“反正都赖他!”
君神曜面无表情:“与我何干。”
众人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嘻嘻哈哈地转移了话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排练。
很快就到了选拔的日子,礼堂里里外外都是成群结队的人,一看就是要表演话剧的小组们在进行最后的彩排。
君神晖和银宫纯依旧在抱着转圈圈。
银宫纯说:“我现在走路都感觉自己在船上,路自己上下起伏,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晕。”
君神晖凑到他面前:“那你多看几眼就习惯了。”
银宫纯说:“今天之后我再也不会见你!”
君神晖抿唇道:“不要这么无情嘛。”
君神曜看着他们笑,这段时间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不过脑子,笑也是淡淡的,没往心里去。
“你还好吧。”玛丽拿了杯水递给他。
“我?我一直都很好啊。”君神曜故作轻松。
“你是我弟/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这阵子都心不在焉的。”玛丽低头,“如果是因为克劳迪娅夫人的事,我向你道歉。”
“错不在你。”君神曜说。其实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这是游戏里的关键节点,就和君神昔火烧蔷薇园一样,避无可避,怨不得谁。
“那你就开心一点啦。”玛丽亚伸手将他两边的嘴角往上扯,强迫他作出笑的表情。“丑死了。”玛丽亚撤了手。
“有你丑吗?”君神曜开玩笑道。
“找打啊!”玛丽亚笑骂。
“我说吧,他们一群人打打闹闹多开心啊。玛丽亚总能让君神曜笑起来。”望月沙走了过来,向身边的长陵楚说道。
君神曜有阵子没见到他了。他的脸颊好像瘦削了不少,眼周黑黑的,露出清颓的样貌,那只蓝眼睛却还是很亮,仿佛冰雪中永夜的极光。
君神曜扯了扯嘴角,挤了句:“嗨。”尽量做出如常的样子。谁知长陵楚注视了他几秒,转身进了后台。
君神曜捏了把手心的汗,试探性地问望月沙:“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怎么认识的?”
望月沙瞟了他一眼,然后陷入美好的回忆:“那天,我在树林子里烤鸡腿,然后遇上了楚少爷,分了他一个。”
君神曜料到了结局,却没料到是这样的开头,颇为失望:“这样啊。”
望月沙说:“你以为是怎样?后来楚少爷就一直带着我,帮了我好多。他这个人,别人对他的一点点好,都会牢牢记住,加倍报答的。”然后摇摇头说:“和你这种没心没肺的贵少爷不一样。”
没心没肺?君神曜看着对面大镜子里的自己,本以为会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结果却是一派波澜不惊。好吧,至少看上去的确是这样。
当时的情况,按君神曜猜想,应该是君神昔刚从疗养院逃出来、饥寒交迫的时候,望月沙的一只鸡腿是他雪中的炭火,的确意味着很多。难怪从不近人的长陵楚,也会有这么亲密的朋友。
一个穿着校服拿着节目单的学生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各位少爷们,请派个代表前往后台抽签。”
君神曜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这种官僚谄媚的风气,真是哪儿都有啊。
玛丽亚说:“谁想去抽签?”
君神晖:“后台太挤了,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去。”
银宫纯:“学生会会长抽签可能会被说成内定。”
君神曜:“我画画手这么残,想必手气一定不好,不过,抽到第几个算好?”
玛丽亚:“中间稍前一点吧。最前面会压分,最后面评委都不耐烦了。”
望月沙说:“要是画画能决定运气的话,楚少爷的手气一定好,而且他就在后台。”
玛丽亚:“那麻烦你告诉他一下,
,就交给他了!”
君神曜趁乱溜进了后台。
抽签的人群乱哄哄的,君神曜找了好久才找到长陵楚,站在和他隔了几个人的距离。
学生会的干部在一张纸上写满了数字,撕成小纸条后揉作几团,然后倒数几声,大家一哄而上抢得不可开交。
君神曜满脸黑线,这又不是先抢到签的人抽到好数字的概率就大,就算你去上个厕所后再来取号结果也一样好吗?
果然有个人就突然弯着腰跑过来,对君神曜说:“同学同学,我突然肚子疼,你能帮我随便拿一个吗?谢谢啦。”然后丝毫不给君神曜反应的世界,就火速奔向了厕所。
君神曜收回自己伸在空中的尔康手,也火速加入了抢签纸的阵营中。
取了签之后,一抬头,君神曜就看到长陵楚盯着他。
“大家取了号不要动,等同学一个一个来登记啊。”学生会干部高喊。
君神曜顺势站在了长陵楚的旁边。
同学们站成一排,有的抽到较好的顺序,一组的人拍手叫好;有的抽到的比较靠后,同组的同学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没事。不是最后一个就好”。
登记的同学终于走到了长陵楚和君神曜的面前,叼着笔,玩忽职守的样子,说:“剧名,顺序。”
君神曜刚一展开纸团,就听见玛丽亚在旁边尖叫:“啊啊啊,是第四个,第四个。”
登记的同学一看到身后银宫纯,顿时站的笔直,笑容可掬:“同学,请问剧名是什么?”
玛丽亚高喊:“《约伯记》!《约伯记》!”
君神曜连忙摆手:“我帮人拿的,他没告诉我剧名是叫什么。”
后台的帷幕被掀开,肚子疼的同学回来了,他从君神曜手中取走签纸,乐得开花:“同学,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手气真好!”
君神曜谦虚地笑笑:“还好还好。”
登记的同学在本子上边写边嘴里振振有词:“《创世纪》第四个上场。”
“那么《约伯记》的次序到底是多少呢?”
长陵楚轻轻展开手中的纸团,看到数字的那一霎那,嘴角抽了抽。
“6。还好还好。”君神曜安慰,虽然远远比不上他的四号位靠前,也已经很不错了。
“6?”登记同学疑惑地翻了翻登记册,“前面有6了啊。”又凑过去看了眼长陵楚的纸条。“同学,你大拇指挡住了个数字。”
长陵楚将手指挪了挪,只见纸上多了一个短短的竖线,赫然写着:16。长陵楚快速地瞟了一眼君神曜忍笑的表情,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玛丽亚暴走了:“16?夜间部有那么多人吗,能凑16个组?”
登记同学无奈:“学姐,学校后来要求每个人都要参加,有些组没有夜间部的也要硬上了。”
银宫纯问:“那一共有多少组?”
登记同学老老实实回答:“17个组。”
好嘛,敢情他们连抽到最后一个给评委留点印象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