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长发削短了,刚到肩膀的位置,她好像是瘦了,从上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颈项前突起的锁骨。淡淡的粉色衬得她侧脸分外的白皙。她一只胳膊套在彭来的臂上。彭来亲热地拍着新郎的肩,说着客套的祝辞,那新郎也看着他的女伴说着,“你也好事快近了?”彭来笑而不语,而她竟然没有一句反驳的话语。

    “好事快近了?”真是可笑,他们不过才分开三个月,她离婚两年都没有再找其他男人,不过是和他分开二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到别的男人怀抱里了。段林一口喝掉高脚杯里的鸡尾酒,用力扯开衣服上的领带,也许是打得太紧,让他快透不气来。看着挽着彭来一步步朝前走的林艺,心里那块他强迫自己用尽全力修复的伤,又一次被撕拉开来。

    好美的婚礼场地,林艺满怀感叹地看着,简直就像梦幻韩剧里演的一样,每个女人大概都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婚礼吧,起码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梦。第一次婚礼并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和那个城市的所有人一样,忙碌着早起化妆,招呼

    宾客吃饭,如果说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一天的礼仪完成后她的腿肿得一按一个坑。

    本以为此生就这样了,有的东西只能依托于梦里或者下辈子才能完成了,可是又有一个人许她一个婚礼,那梦想只要她触手就可碰到,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地来布置婚礼,他也可能会做的更好。毕竟他曾对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尽心

    竭力。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北京了,也是为着给某个人承诺避免再见的可能性,只不过也是心存侥幸,这么大的北京,他那种人哪是说见就见的着的。参加了同行的新书见面会,想着快速的离开,可彭来说有一个好友的婚礼必须带女伴参加,看着他恳切地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看到这个婚礼,也让她真的感到高兴,在别人的幸福里获得满足的观感体验,大多数人何尝不是这样。

    日光耀得人刺眼,人越来越多,林艺头晕了一下,两次不大不小的手术让她的身体软得发虚,检查了一下是严重贫血,只能慢慢调养,反正也是要不了命。彭来感觉到了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忙着扶住她,“没事吧,坐下歇歇吧。”这个女人见一次瘦一次,脸色苍白得快要变得透明了。虽然她极力掩藏,强装正常,可一个人精气神都快没有了,怎么会不被人察觉,可他不能问,在她那么强装的掩饰之下。他们本来是要解约的关系,可是中间有了太多的事,她还想提,可是他却反悔了,起码在这个时候他不想放手,以前放开她是为让她寻找幸福,现在不放开她是想留一个机会给自己。

    “我没事,你去忙吧。”看到有人又在远处和他打着招呼,自己也没有力气再走来走去,也不想被别人扫视着当做他的正牌女友。

    “外边有点热,那你到屋里休息一会,仪式快开始我过来找你。”彭来朝屋里指了一指。

    “好的,不用管我了,你忙吧。”

    一个人无聊地溜达一下,毕竟室内哪有这么好的景色。远处,一个身材高挑,身穿橘色礼服的身影正在远处和一群人交谈着。

    “是米雅。”林艺紧张是捏紧裙子,只觉得脖颈发硬,像是定在地上一样,不敢转身,不敢四处张望。她在这里,那他也说不一也在这里。“也不一定,不会那么巧的,这只过是她一个人来的朋友聚会而已。”她强作镇定地安慰着自己,但是手上微微出汗,虽然场地人很多,但她感觉就好像孤身一人站在中间,某处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

    僵直地掉转身子,低着头,快速地朝不远处的楼房慢慢跑过去。仪式快开始了,大厅里的房间所有房间围满了人,都是等着和新婚夫妇合影的人。林艺向二楼看了一下,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不假思索就向楼上跑去。真的没有一个人,她拍拍胸轻轻喘了一口气,疑神疑鬼,搞得自己紧张得快死掉了。

    “你走错地方了吧?你要找的人在下边,不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阳台冷冷地传过来。

    心被钢丝从中间穿过再高高地吊起,又疼痛又空,林艺定定地不敢转头,让自己轻轻发抖的双腿稳定一下,快速地转过身子,重新打算向楼梯下跑去。还没迈出两步,手就被紧紧拉住,身子转了一个圈,整个人被圈进了一个怀抱,她抬起眼,他黑黑的眼看向她,嘴角轻笑着,“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狼,看到我就跑。”

    “段林,段林。”一楼传来女声的轻柔呼唤,林艺听见心里一慌,忙着就要脱身离开,可胳膊被轻轻一拽,整个人被拉进了一个房间里,门被轻轻关上,她整个人被扺在了门背上,她不敢抬头看,只是闻到了从他身上飘来的淡淡烟的味道,“他又开始吸烟了吗?”不由着她一个人低头沉思,下巴被轻轻抬起来,强迫她看向他。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本稍显圆润的脸现在彻底成了锥子脸,眼白很白,越发显得瞳色极黑,皮肤下淡色的毛细血管清楚可见,一缕阳光打在她脸上,越发显得清透的白,但是稍显得不正常,可能是知道这样,脸上打了淡色的腮红,唇上抹了淡粉色的唇膏,整个人又显得粉嫩清新,让人忍不住亲近。

    段林伸出大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按了一下,猛地想起他们已经不是做这样亲密举动的关系了,伪装地轻轻咳了一下,“你来干什么,新郎新娘肯定你都不认识。”说完又懊恼,明知故问的事,难道要她明明白白地说是陪那个男人来得吗?

    “你又抽烟了吗?”她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这种事不该你管了吧。”他不满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艺默默低下头,在她把他狠狠地践踏了一番之后,再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事假以关心。

    “你和他好事快近了吧?”他咽了一下唾沫。

    林艺茫然地抬头问,忽地眼神定了定,“谁,昂,嗯”听着新郎好像问了彭来,可已经解释过了,不知怎么他听了前一句,那好吧,就利用一次别人来做一个决断吧。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段林狠狠地握住她的手腕,握在手里简直细得可以单手拧断,她的纤弱让他不忍心,放松了力,由握改成轻轻地捏住。

    “那有什么不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只不过这个圈子就像你说的没那么干净,你不要又押错了人。”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女人,是要挑战他忍耐的极限吗?发狠地又一次将她用力压在墙上,“你为什么永远都相信别人不相信我。”

    被他深深的悲痛击中,那一夜赶他走的时候他就用这样的眼神在她心上划上了一刀,那一刀比他带给她肉体的伤更痛。

    想也没有多想,林艺伸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将唇用力地贴住他的,就像他以往一样,混合着流下来的泪,以及嘴唇用力碰撞流出的血和心里的痛绞在一起,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林艺,林艺。”二楼传来彭来呼唤的声音。

    屋内的两人慢慢分开,“你”段林被突如其来的吻击得心神荡漾,心下一阵狂喜,难道她愿意原谅自己了,即便是她将自己的自尊狠狠地蹂躏了,可只要她愿意,心就不痛了,自己不是也用力伤她了吗!

    “我们都不是没有好好告别吗?”林艺轻轻推开他,直起身子笑着说,“好好告别,才能重新好好开始,不是吗,再也不要见了,我们各自幸福就好了。”转过身,擦了擦流下的泪,打开门,朝外边四处周望的彭来走去,轻笑着说,“我在这里。”边说边关住门,将他留在一室孤寂里。

    “你这次见彭来了吗?”玲子试探着问。

    “嗯,他带我参加了一个梦幻般的婚礼。”林艺陶醉着,虽然她没坚持到仪式开始就以不舒服为由匆匆逃离了。

    “他知不知道你和他的事。”

    “我没说,他也没问。”他应该清楚吧,低下头都感觉到他在静静的打量着自己。

    “他如果对你还有意思。”

    “让他来做安神?脑液还是去痛片,把他当成疗伤工具,治疗另一个男人给的伤,那对他公平吗?那他受伤了谁给治。”

    “谁说要伤人,用新的感情修复旧感情,何况你觉得不公平但对他来说也许是个机会呢!”

    “为什么要从我这里得到机会,条条大路通罗马,让别人给他机会好了。”林艺激动地站起来。

    这个女人也太执拗,玲子也站起来,“不管怎样,只要幸福就行,别人是追着赶着得不到,你是摆摆手要推出去。”

    女人和女人理论和男人打架一样累,林艺重新坐回去,“真是可笑,我有时想,我所期望的究竟是幸福结局呢,还是只是走向幸福的过程,现在看来,孤独也未不是一种幸福,还百年孤独呢!”

    “你再好好做一下体检,怎么贫血看起来身子这么虚,坐月子人就不知跑哪去了,怕是落下月子病了,我好好给你炖个乌鸡补?。”玲子看她精神不是很好,也不再想着拿话激她了。

    “最不喜欢吃鸡了,算了吧。”这个朋友做了当妈该做的一切。

    “不管咋样,男人再怎么生气,那么对女人也是万万不可饶恕,幸好分了,要我见了他定要千刀万剐他。”玲子恨恨地说。

    不想着再解释,可他那么狠的模样对于林艺是第一见,好的女人可以激发一个男人的潜力,而自己却将一个男人的残忍给逼了出来,对他来说,自己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吧。

    虽然工作不多,但她却常常感到疲乏,被玲子盯着吃了两只黑乎乎的乌鸡也没有什么起色,今天写着文书竟不知不觉趴着睡着了,有同事推了她一下说下班了,她也上下眼皮好像五二零胶水粘住一样,摆摆手说一会再走。等再清醒过来天已经大黑了,看来真要好好查一下是不是得了嗜睡症,才好给领导一个交待,她是真的有病,并不是消极怠工。

    玲子天天押着林艺去她家里吃饭,今天出去参加喜宴还没忘给她放个亲自做的盒饭,回家只要微波炉热一下就好,可现在的她只想睡觉,这饭就放到明天当做早点吃掉了。刚进入自家楼层,一股淡淡的香烟味就传来,看来隔壁在外地工作的男人回来了。打开门,浓浓的烟味弥漫,整个屋子在外边灯光的反射下烟雾缭绕。一个黑黑的人影伸着长长的腿躺在沙发上,头部上方一个忽明忽暗的小红点一闪一闪,听见她开门进来,那人掐灭烟,站起身子朝她走来。林艺整个身子靠在门上,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手里的便当盒啪的一声滑落到了地上。

    “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好半天了。”卡的一声灯打亮了,光亮中段林黑衣黑裤地站在她的面前,像从前那样般对她笑着。

    “你来干什么?”林艺紧张地问。

    感觉到她全身绷得紧紧的,段林伸出手指在她裸露的胳膊上轻轻地划了一下,没有缓解她的紧,反倒让她肌肤瞬间起了一层小疙瘩,“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林艺慢慢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下的便当盒。

    “你说什么了,我只记得你抓住我狠狠亲了一顿就走了,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还要我需要给你再说一遍吗?”

    “这么晚你还没有吃饭?”段林伸出手拿出便当盒,径直向微波炉走去,放进去,听着机器呼呼的转起来,再叮的一声结束,“好了,你先吃饭。”

    “不要再来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林艺吼出声来。